空山微刊第三十三辑·与空山一起读诗
01空山回响
诗人简介
切斯瓦夫·米沃什（Czes?awMi?osz，-），美籍波兰诗人、散文家、文学史家。年6月30日，切斯瓦夫·米沃什生于立陶宛维尔诺。曾参加左派抵抗组织，从事反法西斯活动。后任波兰驻美国、法国外交官。年向法国申请政治避难，年加入美国国籍。年获诺贝尔文学奖，主要作品有《被禁锢的头脑》、《伊斯河谷》、《个人的义务》、《务尔罗的土地》等。年8月14日，米沃什在波兰克拉科夫的家中逝世，享年93岁。
没有意义的交谈
——我的过去是一只蝴蝶愚蠢地跨海航行。
我的未来是一座花园，厨子在里面割开公鸡的喉咙。
我得到什么，以我全部的痛苦和反抗？
——把握瞬间，即使一秒钟，当它优美的外壳，
两只交叠的手掌，缓缓张开
你看到了什么？
一颗珍珠，一秒钟。
——在一瞬间，一颗珍珠里面，在那颗从时间中解脱的星中，
你看到了什么，当变幻的风停歇？
——地球，天空和海洋，满载货物的船只，
洒满露珠的春天黎明和遥远的公国。
在充满宁静光辉的奇异陈列中
我观看却并不渴望，因为我已得到了满足。
译：张曙光
爱
爱意味着要学会观看自己，
以一种观看远方事物的方式，
因为你只是无数事物之一。
能这么看，无论是谁都能治愈心病，
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各种病都没有——
一只小鸟或一棵树会喊他：朋友。
然后，他想要利用好自己和事物，
以便它们便能站在成熟的光晕中。
是否知道自己服务于什么，这不重要：
服务得最好的人，往往并无理解。
译：张曙光
02空山之石
空山同题：蝴蝶
本期诗人
范丹花·凌子·浦绍华
一炉雪·夜康桥·胡海荣
熊加平·唐春元·张赫凡
沐沐·何海波·肖春香
钟新强·伍晓芳·明子
安若兮·余佃春·万宇轩
许健平·周雪芹·高启强
若兰·许锦红·石建国
出题人：刘康
范丹花（江西）
蝴蝶之歌
1
蝴蝶飞来，迅捷而沉稳
（但风把一切吹乱了）
只能悄无声息地
走进：蝴蝶的片段
你看它起飞，落位
如此从容，精准
吻合了所有思绪中的折痕。
2
蝴蝶飞来，带着隐身之术
（也许它根本没来。）
在你房间投下星光，又在另一个
地方熄灭
这个过程，秋天被再次引入，翅膀
更像复燃？代替你
断断续续经过一堆肋骨。
3
蝴蝶飞走
你清楚这些短而薄的时刻
（但风把一切吹乱了）
那些回音都是翅膀的心跳
在缝隙中隽永
这样也好，也许
你让大地变得坚硬是对的。
4
蝴蝶飞走，踪迹成谜
（也许它根本没来。）
它会飞越苍穹，飞到空宇
直到所有翅膀从碑文上消失
蝴蝶越飞越远，直到
生命隐含的启悟将它再次召回。
凌子（江西）
蝴蝶
星辰为山谷殉情了
山谷为野鹿殉情了
野鹿为烟火殉情了
烟火为木鱼殉情了
木鱼为罂粟殉情了
而罂粟却为你殉情了
嘿在薄如纸的人世间
铺满黄金的光辉大地之上
一首挽歌则随风响起了
短促悦耳古老清凉
浦绍华（云南）
蝴蝶
翅膀固定在白色的墙壁上
美还给了春天和我
飞翔的姿势
翩翩起舞
时间带走你的肉身
风吹拂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不做白日梦
凝视白色的墙壁
另一个我簇拥你的灵魂
远走他乡
蝴蝶这个名字
留在原地
安慰时光以及伤口
一炉雪（河南）
蝴蝶
熄灭光，让前世跌进黑暗的深渊
与预期分豪不差
无辜的光阴，被大片的孤独染黑
名字和身体一同起死回生
站在蝶化命途里进行一场奇迹与死亡的生死搏斗
之后，才知道
花香不再是致命的诱惑
辽阔的美丽也不再是
所有的悲欢离合都能找到出口，
或者归缩
梦庄周，品《梁祝》，不沽名钓誉
理想是个好东西，能让普世的价值香艳一路繁花
前行路上，执着固步自封，淡泊成为永不凋落的修辞
让今生成为：惊艳，习惯，刹那的永恒
夜康桥（江西）
遥远的西，一只蝴蝶
坦率来说，我平日不分东南西北
只论上下左右，除了夕阳西下
西
犹如魔症，守在人神必经的每一个路口
万佛朝宗，讲的却是暮霭
沉沉
而我，拒绝任何指引
在该去的时候，毅然选择返回
任何教义，都不能逼我就范
除了遥远的西，一只蝴蝶
停在佛龛上
胡海荣（江西）
蝴蝶
读着雨露，读着
花朵。像一粒词落在
另一个词语上
……
大地陷入
长久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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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场让人醒不来的梦
风吹过——
像翻阅一部史书
熊加平（江西）
蝴蝶
总是习惯赋予它们别样的含义
譬如梁祝，譬如春天来临
花园里的翩翩飞舞
我们忘记了雨夜，草丛中的断翅
也忘记了它们飞越沧海的
错失和迷途
许多事不是说说而已那么简单
“其实我们早已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
唐春元（江西）
蝴蝶
一只蝴蝶，无数只蝴蝶在飞
在寻找它们喜爱的花丛
既是隐者也是一个护花使者
它的美，它的轻盈
被无数人网去做动物活体标本
夹进了书的扉页到尾页
自打那时起
一只蝴蝶形影单只穿越在花丛
再没有遇见春天
张赫凡(新疆)
蝴蝶
破茧而出的时刻
丑陋的毛毛虫突然
来了一个华丽变身
梁祝的百花丛
让翩翩翻飞着的爱情
得到了永生
可以
在白天飞
在夜里舞
在雪中飞
在云间舞
背着灿烂阳光
吮着甘美雨露
用芳香四溢的辞汇
抒写春天的诗行
沐沐（新疆）
蝴蝶
就那一瞬间
路过闪光灯的消亡
由衷的跌落
在高速路上
我们碰撞，我们擦出火花，我们漏油
我们违章停车
我们漫不经心的笑容
输送热气
我希望蝴蝶将我灌醉
把酒盅立在我的头顶
如果我喜欢你，我的骄傲会不适
饮酒，甚至借着蝴蝶的翅膀逃离
我们甚至会和谐着
失去双臂
何海波（江西）
蝴蝶
是的，你真的很漂亮
你的色彩很漂亮
你的梦很漂亮
你停在野蔷薇上，很漂亮
你飞在夏日的黄昏，很漂亮
你驻足发髻，很漂亮
你落在胸前，很漂亮
一群，就是一片彩云
两只，就是一首《梁祝》
肖春香（江西）
蝴蝶
一只无尾凤蝶，停在我经过的长廊上
它在初冬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
翅膀张开却未曾扇动，仿佛飞着飞着
就向花朵缴械投降了，飞着飞着
就向日子，缴械投降了。
七十八岁的张大娘，也躺在了水泥地上
她躺在七月的晒谷坪上，身旁
是晒了一半的辣椒，双手还抓着几只
仿佛晒着晒着，就向辣椒缴械投降了
晒着晒着，就向这炽热的人间
缴械投降了。
我匆匆而过又转身回头
它顺着我衣角的风，往旁边挪了挪
依然是飞翔的姿势。我必须驻足
并且蹲下
钟新强（江西）
蝴蝶
我不嫉妒那只蜜蜂
他能自由出入你的花蕊
今生，遇见你时
我只是一只蝴蝶
不会动你心底的蜜
只闻你散发出来的香
我承认，我的梦里有你
偶尔触碰到你的花瓣
阵阵颤栗从爪尖传遍我全身
知道你忙，没空跟我说说话
就这样翩翩地，围绕着你
用我轻柔的声音
每天为你读一首诗
提醒你：
人间有你多么美！
伍晓芳（江西）
蝴蝶
经历幼虫的萌芽
小心地从蛹里钻出来
化成神秘的蝶——
一种轻盈的形而上的事物
它有着象征自由的翅膀
却又常常受风雨的阻挡
那绚丽的色彩，仔细看
又多像一个个斑斓的伤口
它炽热地扑向花朵
采集着蜜，也是毒
当它专注于某一朵花儿时
这世间最安静的美
总是让天空也变得美好
一只蝴蝶
在每个人的青春里都被期盼过
在每个人生命的花园里
都扑棱棱地飞舞过
明子（江西）
蝴蝶
早就飞远了
我见过却没有扑住的蝴蝶
包括淡淡的惆怅，永远飞舞在
当年的田野
从草丛中传来的歌唱
对应着这时的静默
揭示着我还是我的真理
多好的飞翔，经过不完美、不可
索解的飞翔
全部有点疼
飞吧！最闪耀的就是这个飞吧。
安若兮（安徽）
半只蝴蝶
斑驳的裂纹
弧线自由跨度
经年的潮湿和干燥
起皮，剥落
留在墙面上的坑
俨然半只蝴蝶
从没有在花丛里飞舞
也没有任何留情的借口
多少年了
就这样趴在楼道的墙壁上
就以这样的姿态
凝视着过往的邻居
没有哀伤
亦不用隐藏
它在等待，等待时间
的磨砺，让另外半只蝴蝶长出来
然后逃出生天，自由飞翔
它，既是伤口
又像永生的花朵
余佃春（江西）
蝴蝶
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像一只蝴蝶
叶脉的走向，叶尖和叶柄的角度
以及深浅相间的褐斑
都像一个人上了年纪，浸透了风霜
准备降落
身体陷进宽大的叶片中
仿佛睡去，又仿佛醒来
阳光，把她灰蒙蒙的脸上
抹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现在习惯了每天
把自己圈养在一堆枯叶里
枯叶蝶偶尔抬起脸
林间仍然葱翠，只有少数枫木
在燃烧，一群年轻的鸟
越过山脊，仿佛：替她飞
万宇轩（江西）
蝴蝶
我需要一张躺椅
犒劳我分裂的遗骸
有人在我身上种花
有人心存敬畏
可我还是望着海
保持着痴迷的姿势
哪怕劣迹斑斑
我不会是谁的化身
在我的书里，皆配角
浪潮的冲锋永不会熄灭
它们从万里而来
重复绝望的斗争
礁石光鲜亮丽
我还是成了风景
希望某一天
展翅高飞
蝴蝶（之二）
她的蝴蝶不需要配色
我不懂它的纹路
画的随性
甚至没有架构
突兀的
宣泄破茧瞬间的虚妄
我一知半解
仰仗七分经验
咬文嚼字充当门面
可我在意它的成长
在我的国度里
由我创造
我的事
你不知道的事
许健平（江西）
蝴蝶
没有古今中外的阅读和哲学
不能与刘康兄弟尽兴谈诗歌
也可能写不好他命题的作业
谁都知道这个季节蝴蝶难寻
可他跟丢一只蚂蚁一样惬意
不避寒夜。我只有掘地三尺
要刨出蝴蝶埋在冻土里的根
要把自己装进去，关闭语言
不冬眠，等待春天蠕动
触须般竖起毛发刺穿梦境
左眼化成前翼
右眼化成后翼
庄子骑上我的鼻梁
翱翔九千里虚空
周雪芹（江西）
蝴蝶
那只淡绿的蝴蝶
她栖在透明的窗户上，一动不动
仿佛死去了千年
我不知道这蝴蝶，是梁山伯
还是祝英台
或是我
我一动不动，仿佛未曾活过
我们就这样对峙
隔着一块玻璃，隔着一条忘川
高启强（海南）
蝴蝶
用柳枝条扎个圈
绑在竹杆上
再卷上蜘蛛丝，一层、二层
圈丝成网，密密麻麻，漏下细碎的阳光
我喜欢跟着姐姐去罩蝴蝶和蜻蜓
小河边，我们盯着猎物
慢慢移动圈丝，蹑手蹑脚，生怕惊扰
薄如翅翼的时光……
不再有斑澜的生活
不再有轻盈飞舞的前程
安静的小河里，开始
映照出天空、山峰以及它身边的事物
若兰（江西）
蝴蝶
它死了。死在他路过前
还是之后？时间的长度
让她记不清
甚至颠倒一些细节
手机传来的翅膀，已经不完整
像是刚刚经历一场风暴
凭借闪电，看见惨白的墙壁
四面漆黑——
声音就在不远处，停顿
她试图弯下腰。声音消失
周围看不出任何变化
那个完好无损的下午
落在花纹上的光，它翩跹的弧线
是如何，被那片知风草
一点一点，淹没？
她只清楚的记得
——知风草是深蓝色的
许锦红（江西）
蝴蝶
毛毛虫
爬进了鹦鹉园
开始将自己伪装
枯枝绿叶里卑躬潜行
在鸟儿眼前蛰伏
也一次次被风雨击落
这像是生活的必然
等到破茧之时
飞向美丽的虫媒花
也是一种必然
石建国（江苏）
蝴蝶
针管的嘴，打开青春的身子
蜜，如孤独的爱人
给你们快慰
春天的从林，在鸟鸣声中
十万雪花的血，被掠走
斑斓的行程
重复着，意义的前世
哦！只有在夜中
石块凉了，疲倦的飞行停息
世界，如废墟降临
微风吹疼的身子
才能知晓
命里的来路，到底有多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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