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和去哪里在哪里都没关系,只是一个我思考了一个很久的问题。走过很多地方,也遇见过很多有意思的人,看着很多不一样的人生追求,我总是在问自己,我究竟因为什么而努力?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到底哪里算是一个尽头?
记得一开始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是一个好朋友在群里说,我问你们一个很无聊的问题啊,你们说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另一个女生说,分析了那么多,完了觉得人生没意义。然后她又意味深长的说,但是没意义就是它最大的意义。没意义还得活着,这不就是它的魅力所在么?所以活的舒服最重要。
1非诚勿扰和Phonix
有次吃饭的时候无聊看起了非诚勿扰,也不记得是哪一期了,里面有一个男嘉宾让我印象特别深刻。他曾经有固定的工作,后来突然发现自己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了,就辞掉了工作开始穷游,在穷游的过程中去过了很多地方,西藏,云南等等,打过各种临工,现在没有稳定的工作,但依旧享受漂泊中的成长,就想通过非诚勿扰这个平台,寻找到一个和自己有同样想法的女生然后一起浪迹天涯。
这个男嘉宾当时是牵着手离场的,但这个过程说不上顺利或成功。男嘉宾被人们诟病,说这个年龄了有如此想法是一个不靠谱的事情。被问及如何照顾双亲的时候,男嘉宾说父母很独立,不需要他的赡养,但对于父母想要抱孙子的愿望,自己却是一直实现不了。女嘉宾们说羡慕和佩服他的胆量和决心,但觉得他这人是因为逃离生活的压力才辞职去流浪的。现在都三十多了也没个安稳的工作和收入,满足父母的愿望。这样的人找一个女朋友也是对女方不负责任的表现。
男嘉宾很懵逼。不明白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他说我不想被社会的规则束缚,想做一个说走就走的人,也希望自己的女朋友能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说走就走。
女嘉宾们步步紧逼,说有些人辞职出去是自己的能力强大,辞职不在话下,如果想工作随时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但男嘉宾不同,他没有这个能力,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和女朋友在出租屋里,做说走就走的梦,因为他没有能力让他们稳定下来。这样的男人,怎么让女人觉得靠谱呢?
这是有本质不同的。
然后孟非说,你们不要用自己的价值观去判断他了,不管他怎么想,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对这个社会是无害的。你们应该允许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想法的人存在,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跟着社会的节奏去走,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他这样,没错。他想找一个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也没错。虽然一百个人里面也可能没有一个,但只要他愿意,他总可以继续找下去。
这时候六毛跟我说,我觉得他想法没错,他错就错在不应该奢望能在非诚勿扰这个地方找到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应该在路上,应该在那些出其不意的地方。
我说我怎么觉得这和很多国外的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很像,他的女朋友应该在国外。
我想起了六毛的一个老朋友Phonix。他曾经是六毛的室友,是一个纯正的美国人,却没有美国人惯有的高大身躯,相反,他瘦瘦小小的,戴个眼镜,看起来很清秀。跟着六毛,他来过一次中国,还跟着六毛去过我的本科学校,也算是我的老熟人了。
有时候和六毛视频的时候他也在,也会互相聊聊最近的情况。后来有一天突然听说他从本科退学了,不想读书就跑去找工作了。
后来又有一天听说他爸爸出车祸去世了,他妈妈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好久都没有缓过来。
再后来,听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这个女孩儿有着很平凡的工作,但她工作之余参加美国国家队的射击集训,是参加奥运会射击比赛的级别。从那以后,Phonix的爱好从打打游戏变成了玩各种枪械。每次六毛去找他玩的时候,他都会给六毛介绍各种枪,带他出去打猎,还有一次去靶场玩狙击枪。
他的工作是程序员,给一个公司写网站。他没有什么财产,只有自己工作攒的钱买的一辆皮卡(美国车很便宜)。他很喜欢开车,有一次跟女朋友一起开车去了科罗拉多,看着那么狂野的大自然,突然一下爱上了那里。有次和他联系,他说他已经在着手搬家了——从那里回来以后,就心心念念那个小镇。
他说,我已经跟老板说了,如果不能让我远程上班,我就辞职。我们问他那你之后做什么呢?他说我没想好诶,去了再说吧。
他妈妈在他爸爸去世以后想把房子卖掉搬到别的州去住,他本来想买下他爸爸的房子,但没凑够钱,于是他妈妈就把房子卖给了别人,拿着钱一个人搬走了。
走之前他跟女朋友提出分手,因为他女朋友无法在新的地方找到满意的工作,他觉得他想要自己的自由,就毅然决然的带着自己所有的家产——一辆皮卡和一个帐篷,一个人开了几千公里,到达了美国的中部。
那时候我和六毛正在计划去西部几个国家公园旅行,就和在深山中的Phonix联系。他说他不一定能见我们,因为我们相距太远,他没有那么多钱支付几天的汽油和食物。我们问他住在哪里,他说晚上在车后面支起小帐篷,白天帮一户人家修篱笆,但当天早上辞掉了工作,因为他工作的时候遇到了一头熊。现在有人跟他联系说想找人照看一下家里的狗,问他有没有兴趣。
我跟六毛感慨,认识他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他是一个如此狂野的人。一天可以开公里高速,但他从来不走好路,都在山间丛林里开车,哪里路险去哪里,安营扎寨样样精通,遇到困在路中间的人们,他总是娴熟的指挥别人将车从泥泞中拯救出来。车里放着一把枪来防身,每天都在赚第二天的饭钱和油钱。
而我经常能在Facbook上的好友状态里,看见跟他分手的女朋友写了很多文章鼓励他,说他很有胆识有决心,希望他能继续坚持自己的梦想闯一闯,她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他。
我问六毛,你知道Phonix的梦想是什么吗?
他摇摇头,然后给我看Phonix刚刚给他发的照片——在一片四周无人的荒野上,停着他的皮卡,皮卡后面是他支的帐篷,背后是远远的连绵起伏的山。
2KnChng和音乐
这几天正好在爱丁堡参加了这边一年一度有名的艺术节Fring。这不光是一个爱丁堡的艺术节,也是世界性的节日。它持续整个八月份,每年世界各地的游客慕名而来,爱丁堡的酒店能在好几个月前就抢售一空,在艺术节的期间内,爱丁堡整个城市都会沉浸在音乐和艺术的海洋中,每一个pub酒吧,广场,教堂,餐厅,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会变成剧场。在这里,每天会上演成百上千个剧和演出。从音乐,话剧,音乐剧,电影,舞蹈,杂技,行为艺术……只有想不到,没有在这里找不到的艺术品种。艺人和乐团也会从世界各地赶到这里参加表演,能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或许是很多人的梦想。
而在今年,出现了一个被各地媒体争相报道、尤其被BBC大加赞赏的华人喜剧演员KnChng。说喜剧可能不是很标准,他更多的像脱口秀主持人,比如80后脱口秀王自健那种的。今年他的秀中间一句吐槽戳中了英国人黑色幽默的笑点,被BBC评为今年Fring最佳吐槽。这个华人的演出深受英国人的欢迎,因为他每句话都能说进英国人的心坎里,既让人捧腹不已,又让人哭笑不得。
他作为喜剧演员,在欧洲非常有名,获得大大小小不少国际性奖项。翻翻他的背景,居然是一个剑桥数学系的辍学学生。他好几年前考上剑桥的数学系,读了一段时间突然迷上了线上扑克,然后辍学成为了一个专业的扑克玩家。后来迷上了喜剧,他花了很多时间去看喜剧,学习成功的台词,研究如何把生活中的大事小事通过语言用另一种方式表现出来,给大家带来欢乐。说白了,就是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幽默的人。
现在,他带着他自己的专属幽默,通过细心的观察和全方位的知识积累,把政治经济娱乐的各种事情变成自己的语言,在几千人几万人的面前说出来,然后赢得别人的笑声,和掌声中的尊重。
作为一个华人,他能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我又特别羡慕他这种喜欢一个东西就无比沉迷在其中的精神。
在LSE的时候我住在学校的宿舍里,隔壁是一个北外毕业的女孩子。她非常聪明,本科是英语专业,却在LSE读政治学,领着全额奖学金。作为一个同样本科英语专业毕业的学生,读着各种读不懂的文献,我对她的智商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的长相不算惊艳,但声音婉转轻柔。她很喜欢唱歌,从小就很喜欢。她说起话的样子,就像话里哼着歌。
后来她加入了学校的声乐团,每天晚上排练到八点半。宿舍离得远,她回到家就九点半了,然后再开始看书,学习。
后来有次我去她房间找她,看见她在电脑上填表格,随口问了句在干嘛啊,她说她在填写申请读音乐学院的研究生。看我惊诧的合不拢嘴,她点点头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但我是真的在填申请表了,学校声乐团的老师准备给我写推荐信,推荐我去读硕士。
过了一段时间,我听她说她需要回国考一个音乐的等级考试,就像音乐界的雅思一样,过了那个级别才能申请伦敦这边音乐学院的硕士。所以她打算回国教英语,一边赚零花钱,一边准备音乐等级考试,一考过就来英国。
再然后就期末考试了。考完试我搬去了美国,只来得及到了个别,很久都没有再联系。
8.22号她过生日,我给她发了条生日快乐,然后聊了聊近况。她很感动,告诉我她现在在苏州乐团实习,很开心。
然后我们聊到论文,因为24号是提交论文的截止日期,她问我提交了没,我说我16号才开始写呢,现在刚写完,还在修改和调格式。她说她刚刚已经提交了,其实也是几天写完的,因为之前一直都在实习。然后在我又一次惊讶她的神速的时候,她说了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我之前想的就是22号生日这天之前要把政治学的所有东西全部结束,这样23岁以后的生活就全部都是音乐了~
我一下子特别触动,我说你真是一个充满幸福的姑娘!她哈哈大笑,说是的,现在真的可以自信的这样讲了,在乐团工作就像合唱团的一种变相的延续,幸福感很高的。
我觉得特别羡慕,羡慕中还有点嫉妒。
3
我在爱丁堡住在叔叔阿姨家,他们已经在爱丁堡呆了十几年了,奋斗了很多年,现在有自己的房子,和一个花园。
他们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异国,又在30多岁的时候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学习一门新的语言,重新拿学位,找工作,把孩子接来,融入新生活。
他们是一对幸福感很强的夫妇。和他们在一起,无论多简单多琐碎的生活都被过的像蜜一样甜。
阿姨跟我说,赚钱这个东西是有瘾的,我们不要那么多钱,只想过最简单的生活。运气特别好的是,我们俩都对这样的状态很满足,觉得这辈子不求很好,这样就够了。年轻的时候折腾点,没什么的,等你走啊走啊走,经历了很多以后,突然有一天,你就会知道,我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我不想再走了,就这样就够了。
(爱丁堡的海边早晨,宁静祥和,美到想让自己化在景里)
我一直觉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可遗憾的是,我一直不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长大了会觉得很多时候很迷茫,知道未来的路可以很宽敞,但不知道该走哪里,通向何方。朦朦胧胧的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却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很多聪明的过来人告诉我,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你只是还在这个寻找的过程中而已。不管工作还是爱情,或是一种生活方式,当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你自己会知道,这辈子就是它了,我就要它。
其实人生真的没有什么意义,尤瓦尔·赫拉利早就在《人类简史》中间说过,人类整个社会都是建立在一种集体想象之中,然后给这个现状赋予意义。社会和教育的成功之处就在于让每个人都相信这个意义并为之奋斗,即便它是虚无的。如果人生本来就没有意义,那我们不断在追寻的,又是什么呢?为什么那么多人说过上一种怎样的生活,就是人生价值的体现?谁给了人生价值如此定义,又是谁规定了人生的意义就是如此?
你告诉我,我想过一种怎样的生活,哪里就错了?社会说不对,那社会是谁,凭什么说我不对?
有时候很喜欢国外的生活方式,就在于没有人规定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很多人本科都没有读,就去工作了,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想明白了,跑回学校读书。没有人会对此指手画脚,他也因此更享受读书的过程。相比较拿更高的学历,我更希望自己能够找到那个让我想起来以后能每天与它相处就幸福的事。
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习惯了,好像人就会变得越来越宽容。会开始接受很多种人生的可能性,也尊敬每一个人在不同时期的不同选择。
我不知道现在社会如此大的压力下,有多少人会去带着憧憬在社会中摸索,寻找。但我知道,如果一直反思自己,每一个人都会寻找到自己最想要的生活,因为有种幸福一旦得到,就再也不想,也无法失去。
那时候你会想,不管代价是什么,只希望这种感觉可以无限延续下去。
恭喜你,你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affy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