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相声艺人的成就,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层次。初级阶段是获得观众的认可,中级阶段是获得同行的认可,高级阶段是获得国家的认可。观众的认可是相声演员的生存底线。对于民间相声艺人来说,观众是衣食父母,吃穿用度都得靠观众的支持,没有观众的认可,一切都是扯淡。对于体制内相声演员来说,端的是铁饭碗,对衣食父母的感受可能没有那么真切,即便观众不认可,领导认可也能混得不错;但是领导给的舞台很小,好比在鸟笼里跳舞,终归施展不开,只有观众才能给演员翱翔的空间,那才是最大的舞台。郭德纲能够在相声界混得风生水起,依靠的就是广大观众的支持,所以他言必称衣食父母,这是内心真实的情感表示。同行的认可是对相声演员技艺的肯定。曲艺界的牡丹奖,相声界的各种比赛,都是同行认可的一种方式,这也许给不了多少物质上的奖励,但是,”人活脸树活皮“;可能”脸面“不等同于荣誉,却无疑同属于一个“阶梯”,通透地说明了荣誉与生命的联系。跳出相声圈,这个世界上最高大上的同行认可,当属诺贝尔奖;激励无数科学家不断进取的,不是其背后的奖金,而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郭德纲作为一个传统的社会人,当然也渴望同行的认可。他曾经也参加过相声大赛,也渴望加入相声院团,也期待进入相声界的小圈子,和同行们把酒言欢,笑侃人生;可惜,人家一直不带他玩。国家的认可建立在同行认可的基础之上,只有成为一个行业的杰出代表,才能够代表行业出现在更重要的舞台之上。比如国庆阅兵典礼上的李菁,就是北京相声界的杰出代表,在那个舞台上出现,就是国家层面的认可。郭德纲现在缺的就是同行的认可,而同行是由一个个小圈子组成的。相声界的圈子集中于京津二地,大概可以分为三个小圈子,即以姜昆为首的新相声圈,以王玥波、李菁为首的京城土著相声圈和一盘散沙的天津土著相声圈。 郭德纲与天津相声圈 郭德纲生于天津,长于天津,学艺也在天津,按理说具备融入天津相声圈的先天条件,曾经也以天津相声传人的身份闯荡京城;但是,他在天津相声圈一直处于边缘地带,无论是曾经的师父杨志刚,开蒙老师常宝丰,还是义父范振钰,靳金来,都是天津相声圈的边缘人物,所以郭德纲也没有进入过核心圈层。更惨的是,郭德纲在事业刚有起色的时候,又得罪了尹笑声、刘文步、杨志刚等人,引起天津相声圈的集体反弹,由此与天津相声圈渐行渐远。在天津相声圈的众老人接连离世后,郭德纲与马志明、杨少华、田立禾、魏文亮等前辈的关系回暖,但是马志明与杨少华同样是天津相声圈的边缘人物,田立禾、魏文亮等与郭德纲之间的交往也仅限于场面文章,所以郭德纲依然游离于天津相声圈的边缘。天津相声圈的年轻一辈,如裘英俊、盛伟、马军等,虽然很尊重郭德纲,但是私下里互动不多,并没有建立起私人友谊,同样是场面文章;所以在天津年轻一辈的圈子里,郭德纲及德云社依然是缺席的。 郭德纲与新相声圈 以姜昆、冯巩为首的新相声圈子,曾经是郭德纲梦寐以求的目标;当年加入全总文工团和铁路文工团,就是在努力向这个圈子靠拢,但是随着侯耀文猝然离世,一切都成为泡影。此后,郭德纲彻底与这个圈子决裂,将其作为冷嘲热讽的对象和假想敌,并以此为基础,创作了一批脍炙人口的作品,如《我要上春晚》《我要下春晚》《你要高雅》《我要反三俗》等等,令观众大呼过瘾的同时,也把这个圈子狠狠得罪了。近几年,郭德纲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变得佛系起来,很少提及与新相声圈之间的恩怨,甚至通过于谦的关系,开始修复双方的裂痕,但是十几年的误解,很难在一朝一夕之间化解;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慢慢熬死对方了。 郭德纲与京城土著相声圈 京城土著相声圈,以王玥波和李菁为代表,曾经都是郭德纲的挚交好友,但是因发展理念不同,最终分道扬镳。像王玥波、李菁、徐德亮、孙越、于谦、王自健、李金斗、孟凡贵、张伯鑫这些京城相声人,都有一颗朴素的,热爱曲艺的心。相声就和文玩、宠物、美酒、茶叶等等一样,是玩意儿,也是一种情怀。郭德纲在本质上和这些人不同,相声是谋生的手段,是一门生意。当然,郭德纲也有一颗热爱曲艺的心,但是他不纯粹,所以和李菁、王玥波、徐德亮等人渐行渐远,和王自健、张伯鑫等曾经的搭档反目成仇,这都是不同的理念造成的冲突。为什么于谦和孙越依然能和郭德纲在一个锅里吃饭呢?因为他俩更现实一点,不像王玥波那么清高,不像李菁那么势利,不像王自健和张伯鑫那样复杂,所以能够和郭德纲合作无间,相得益彰。 郭德纲自建了一个圈子 郭德纲融不进任何一个相声圈子,于是自建了一个德云社圈子,在德云社演员的基础上,又以商业利益吸引了一大批同行加入,如杨进明、刘春山、张番、刘铨淼、王善勇、章绍伟等,以及游离于德云社周围的金霏陈曦、卢鑫玉浩等新鲜相声人,势力日渐壮大。随着德云社不断推陈出新,各位小角儿都有自己的交友圈,逐渐提升着德云社这个圈子的影响力,与更多的同行有了交集,圈子与圈子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但是,德云社这个圈子的劣势也特别明显,即缺少直达官方层面的角色,难以体现行业价值,拿不到高级别的荣誉。相对来说,新相声圈子把持着相声界的顶级话语权,王玥波和李菁都是北京市曲协的副主席,裘英俊是天津市曲协的副主席,类似的身份正是德云社最需要的。 结语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郭德纲这些年太秀了,如同森林里那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其他树苗只能仰望之,当然容不下他。近些年,郭德纲老了,心态平和了,主动放低了姿态,不断弯腰和同行之间交往,但是同行依然需要仰望他;一个弯着腰,众人抬着头,大家都挺累,不如继续各玩各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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